第六章 柳暗花明

从记事起,就懂事的让人心疼的陆小白,坐在无人地街边,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,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自己从那莫名地悲伤中扯出。

忱鱼雁想要安慰,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
那种如鲠在喉地感觉,让忱鱼雁很难受。

“mu~”

忽然间,向来是不到生死关头绝不露面地木木,主动从陆小白身体离开,坐在陆小白旁边。

不大的爪子,轻轻搭在陆小白的脚腕上。

那条粗壮的尾巴,也没精打采的耷拉在地上,半点没了往日的神气。

“你和他,是认识的,对吗?”

陆小白看着脚边情绪低迷的木木,问出了那句很早以前就有过猜测,却从来没有问出口的问题。

木木没敢直视陆小白的目光,低头轻声道:“mu嗷…”

只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答案,陆小白紧接着问道:“神明?”

木木的脑袋,在陆小白问出这两个字后,几乎要低到地上去,“mu嗷…”

听到木木的回答后,陆小白惨笑一声,扯起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,问道:“九尾,莲花,你是帕瓦,对吧?”

神界之行中,一直与杨过并肩作战,作为真神大军中除了天帝外,拥有最高指挥权和战斗力,九尾一族仅剩的神明,在领域未开的情况下,战场上的帕瓦,始终都是比杨过更加亮眼的存在。

当初在已经覆灭了的神界中,木木曾突然从陆小白身体中离开,停在一座衣冠冢面前,沉寂了很久。

那时候陆小白还不明白木木的意思,但现在陆小白明白了。

那座衣冠冢,就是陆荣光给帕瓦立的旧坟。

作为交付生死的战友,两个人的感情,在短短的几场战役中,就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兄弟之情。

如果陆荣光还活着,在见到木木的那一天,陆荣光或许还会按着陆小白的头,让陆小白喊木木一声“叔”,告诉陆小白这是他年轻时过命的兄弟。

陆小白抬起手背,蹭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嘴唇的泪珠,轻声问道: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”

“mu……”

“他没对不起任何人,他不应该背负着那样的名声留存在我的记忆中。”陆小白看着木木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,哽咽道:“不该是这样的…”

“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。”

忱鱼雁请拍了下木木的后背,起身朝着远处走去。

木木满眼愧疚的看了一眼陆小白,随后尾巴耷拉着,垂头丧气地跟着忱鱼雁离开,给陆小白留下一个算是独处的环境。

情绪失控的少年人,独自坐在路牙石上,仰头看着灿烂的星河,心中奔腾着的,是童年时期所遭受一切的不公与苦难。

一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,卖早点的摊贩推着车开始出现在街道上,在路边坐了一夜的陆小白,才悠悠起身。

看到陆小白从地上起来,同样一夜没有阖眼的忱鱼雁也站了起来,看着缓缓走来的陆小白,挤出一丝笑容,问道:“刚好天亮了,要试试新岁城的特色早餐吗?”

陆小白干涩浑浊的眼睛,深得看不出半点波澜,“鱼雁姐,我之所以会来到时停界,就是为了两年后的那场战争,对吧?”

已经看到了陆小白内心的答案,忱鱼雁沉默片刻后,点头道:“你是唯一的变数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陆小白深呼吸一口气,脸上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:“那接下来两年,我得稍微努力一下了啊。”

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牵强,但通识人心的忱鱼雁看得很清楚,陆小白的心境,已经被打开了。

那个支离破碎的童年,已经在这一夜宣泄的缝缝补补中,变得看起来没有那么千疮百孔。

“努力的事等下再说,今天的早饭可不能等。”忱鱼雁笑着揽过陆小白的肩膀,大步朝着刚支起的早点摊走去,“我请客,放开了吃。”

……

“开天门!”

以滔天拳意,催动出无穷尽的剑意,斩出天地变色的一剑。

以近乎绝对零度的超低温构建出的冰盾,在林鸿的这一剑之下,变成了完美平滑的两半。

“咕嘟…”

谭百花不自觉地吞咽口水,眼角余光瞥到被剑气扫落的那一绺白发,挤出一丝笑容,“vita的实力,又有精进啊。”

“把熊洛克教的拳法真意尝试着融进了剑中,虽然还有些晦涩的地方,但基本上拳剑已经通了,再稍微磨合磨合,大概能更顺畅些。”

林鸿收起雀跃的古齿,握住战意昂扬的惊虹,笑问道:“谭叔,再陪我练两剑?”

“不练了不练了,门口一大堆事儿呢,我先去处理一下,以后有机会再练。”

随便诌了个莫须有的借口,谭百花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的,一溜烟跑出了阿拉丁的训练场。

自从半年前vita从西都回来后,不仅等级突破到了lv。9,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,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在懂剑的人眼中,vita身上那原本还算是内敛的剑意,如今已经变得冲天巨柱一般,让人根本没办法直视。

如果只是升到lv。9之后的剑意有所变化就算了,关键是如今的vita,战斗方式和手段,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。

以前的vita,无论是猎杀jing怪还是和人打架,最习惯的方式,就是那远超等级概念的剑气去把对手活活堆死。

不知收敛,也丝毫不懂节俭。

那时候的vita,就像是一个突然的暴发户,光用钱,就能把人砸死。

那些所谓的剑招、剑术,都只是砸出去的“钱”的形式,其根本还是没有任何改变。

可自打vita去了西都大半年,再次回来以后,用“气”的方式就完全改变了。

能够用1缕剑气解决的问题,坚决不用1。1缕。

能有多节省,就有多节省。

当初vita返回阿拉丁总部的时候,公会里的lv。9大佬们还对vita做了个评估。

按照他如今节俭的剑气使用方式,他身上那总量超乎常理的剑气,足够支撑他连续作战数月有余。

如果说以前的vita,是一个暴露于世却不知该如何铺散光辉的明珠,那如今的vita,就是将自身分解成了千百颗珠子,又能随时随地合成一颗的明珠。

如今不过二十八岁的林鸿,已经让谭百花这样东区王座之下无敌手的老牌强者,感觉到了切实的威胁。

双方都以命相搏的情况下,谭百花自信一定能赢,但必然会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。

受伤还只是次要的,一个自傲不小心,脑袋就会被迫搬家。

以前还能当作逗乐解闷儿的“练两剑”,现在,跟要谭百花半条命也没什么差别。

看着落荒而逃的谭百花,林鸿轻叹一声,自言自语道:“还是在皇陵里打得爽啊,那群武疯子,一个个越打越兴奋,要不再回去住一段时间?”

“去哪住?”

林鸿还没做好决定,枭王低沉的声音就出现在林鸿身后。

被吓了一跳的林鸿两步拉开与枭王之间的距离,心有余悸道:“会长,你不是去无渊之海中间的小岛了吗,怎么突然一下回来了?”

枭王眯起眼睛,看着与上次见面时已经判若两人的林鸿,说:“斯达尔送我回来的,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。”

“行,那您先处理着,我去吃口饭,跟谭叔打了一架,打饿了…”林鸿说着说着,看了枭王一眼,“会长你吃了吗?”

“我不饿,你先去吃饭吧,吃完饭来找我一趟。”

丢下这句话,枭王就满身疲惫的离开了训练场。

林鸿不明所以的挠挠头,也没多想,横着短视频APP上的劲歌热曲,朝着早就过了饭点儿的关门的食堂走去。

回到久违的公会寝室,枭王脱掉外衣,满眼疲累的躺到**,重重的叹了一口气。

过去一年的时间,他和斯达尔两个人,从刀阵雪山奔波到龙之谷,前不久又去到了无渊之海上的那座无名小岛。

相比于刀阵雪山和龙之谷的繁密部署,无渊之海上的那座小岛,就要简单许多。

只需要在那座无名无姓的小岛上布置两座法阵,就能拖住在那里登录的外界入侵者很长时间。

第一座法阵,在界之境开启之前,将整座小岛炸掉,让它彻底消失在时停界的版图上。

第二座法阵,在界之境下方打造出一处直通无渊之海海底的强力漩涡,将所有从界之境中出现的生灵,全部吸入无渊之海海底。

斯达尔亲自出手设计、打造的法阵,其威力,必然不是lv。9以下的生灵能够抵挡的。

即便有生灵的身体强度强大到能够抗住深海中的巨大压力,无渊之海下的那无数凶悍海兽,也不会轻易放过这群入侵者。

所有不能挣脱漩涡吸力的生灵,都会直接葬身于无渊之海深处,无形之中便解决了不计其数的有生战力。

至于那些脱离了漩涡的lv。9,到时候自有人去对付他们。

给枭王打开了空间甬道之后,斯达尔就独自一人留在小岛上,继续完善第二道法阵,争取能够让它留存的时间更久一些,更大程度的打压那一方世界入侵者的军力。

枭王此次回来,便是在烦恼巨兽峡谷的部署问题。

尽管巨兽峡谷两侧的山谷中,有着数量相当庞大,且生命近乎无限的巨兽一族。

但巨兽的平均实力并不强大,lv。4的等级,即便能够媲美lv。5的精怪,在这种连最低参战资格都在lv。6以上的战争中,巨兽峡谷中九成以上的巨兽,说难听点,真的就只是摆设而已。

去掉那些于战争根本没有用处的lv。5、lv。。6巨兽,可用的战力,已经寥寥无几。

而且巨兽峡谷中的最高战力,也只是不过双手之数的lv。8巨兽而已。

即便能触碰到魔兽的实力,也根本无济于事。

刀阵雪山的天然地势,因为玉朝皇陵和十万荒古军的出现,在未来的那场战争中已然成了最不可能被突破的阵地。

龙之谷中贮存了数千年,相当于十数头成年真龙的巨龙之力,也可以被大侠山所调动,用以抵抗异界的入侵。

如今的四大区,也就只剩下巨兽峡谷这么一处令人头疼的地方。

有禁空法则存在的巨兽峡谷,注定了任何种族在其中都只能进行地面遭遇战的局面。

长达四百公里的峡谷,确实可以建造出百座阵地,来拖延异界入侵者的攻势。

但每一座阵地被摧毁,都意味着阵地上的所有人,都不可能在那种环境下活下来。

那样的损失和收益几乎就成了1:1。

时停界打不起这么奢侈的战役。

更何况阵地的建立,必然会惊扰峡谷中的巨兽。

每天都会拥有一次崭新生命的它们,一定会对阵地造成不容忽视的干扰和损害。

枭王此次回来,就是为了找出一个尽可能完善的方案,对巨兽峡谷进行改良布局。

“头疼啊…”

砰--!

“老大,我来了!”

刚躺到**没两分钟,枭王的寝室大门,就被林鸿暴力推开。

枭王从**坐起来,没精打采的看着林鸿道:“你不是去吃饭了吗,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?”

“嗐,食堂关门了,就先过来找你了。”林鸿看着疲惫异常的枭王,笑道:“等会儿咱爷俩出去搓一顿啊?我再请你泡个澡?”

“吃饭可以,泡澡大概是没时间了。”枭王轻叹一声,问道:“你知道‘九界’的事情吧?”

林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,说道:“知道,之前在玉朝皇陵,忱鱼雁就全都给我讲了,不然我这一年也不至于这么玩命啊。”

枭王点头道:“无法之地那边先不去管,无渊之海的传送点,基本已经没有什么问题,刀阵雪山和龙之谷也的守备措施也全都已经完成,如今只剩下巨兽峡谷,至今还没有一个合理的方案,你去过那,所以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意见。”

“我也就去过一趟,还是去接陆小白…”林鸿颇为为难的咧开嘴,说:“要说是在地球,巨兽峡谷那地方,怎么看都是个打伏击、歼灭战的好地方,但未来的那场战争中,抬手间就能移山填海的怪物比比皆是,短兵相接对咱们没有任何利处,真不太好搞。”

“是啊,在地球上的战争案例,相同处境的倒是有不少,但没有一个能拿过来用…哪怕是两百杆三八大盖打一个加强团的兵力,这地方都好打,可偏偏对手都是群手搓核弹的怪物,烦啊!”

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将军,枭王也算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物。

但巨兽峡谷这地方,真的给他难住了。

没有足够兵力的情况下,想要守住巨兽峡谷,就只能拿人命往里面填。

可那个时候的时停界,四面楚歌,想要拿人命往里面填,都没有那个底气。

没有半点头绪,枭王哀叹一声,说道:“真希望能突然出现头兽王,把时停界所有的强大精怪种族都带去巨兽峡谷,这样就不用在这里愁了啊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听到枭王这一句无意识的叹息,林鸿突然想起来一个“人”,张口道:“老大,我还真知道一个类似于‘兽王’一样的家伙……”

“真的有!?”

枭王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,抓着林鸿的肩膀,手劲儿不自觉的加大,激动道:“能号令百兽!?”

林鸿回忆起当时的场景,轻轻点了点头,说道:“应该是可以的,当时见到‘祂’的时候,周围的精怪确实都跪地拜服了来着。”

枭王激动道:“你什么时候,在哪见到祂的?”

林鸿回忆道:“我上次见到祂,是在巨兽峡谷,那时候我刚突破到lv。8,挥出十七剑都没能突破祂的气场防御,最后天仙斩出,也只是将祂随手用尘土凝聚出的废剑斩断,完全没能伤到祂。”

“后来我和杨过在东南湖上论剑的时候,杨过给我的压力,没有祂给我的压力大。”

时至今日,每每回想起那头日光下银光闪耀的狼王,林鸿依然会不寒而栗。

那双琥珀色的眸子,始终都是林鸿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。

距离那天拼到力竭的出剑,已经过去了三年,林鸿的成长不可谓不多。

但见识过无数的顶尖强者,深刻的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差距的林鸿,更是认清了那头银白色巨狼的强大。

在林鸿所见识过的强者中,恐怕也只有手握古齿的荒古,能与祂处于同一高度。

哪怕是枭王,都还差了一线。

“祂是谁?”枭王问道。

林鸿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顿道:“银狼--狩月。”

“!?”

枭王的表情顿时一僵,随后抓住林鸿胳膊的那只手骤然加大了力量,声音也不自觉的放大了几分:“你见过银狼狩月!?”

见林鸿点头,枭王缓缓松开握住林鸿的那只手,轻语道:“按照传说记载,银狼狩月的实力,至少也是与王座齐平的实力,虽然不确定祂能否号令百兽,但如果是祂的话,巨兽峡谷或许有的守。”

传说月圆之时,银狼奔袭天上,银色的身躯辗转天际之间,琥珀色的瞳孔宛若死神的提灯,雪白的獠牙撕碎星河天幕,只教天上众神心惊胆战,不以为战。

而在民间故事中,银狼狩月动则千里一瞬,定则万灵俯首。

原本将他牢牢困在原地不得安生的迷惘前路,一下子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。

只是一瞬间,枭王的目标,就变的异常明确——找到银狼狩月,穷尽办法,让祂守在巨兽峡谷。

“你见过狩月,所以这件事还得你去办。”枭王请拍了下林鸿的肩膀,说道:“找到他,无论用什么办法,付出什么代价。”

“……”

林鸿沉默半晌后,为难道:“老大,你这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,我当初见他也只是拖了小白的福……!?”

说到一半,林鸿的眼睛一亮,语调升高道:“我想起来了!”

被林鸿突然的大嗓门吓了一跳,枭王皱眉道:“想起来什么了?”

林鸿激动道:“当初狩月之所以会出现在巨兽峡谷,是因为祂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陆小白身上,而那股熟悉的气息,被祂称作‘旧城’,中城的那位荣耀王座。”

“旧城?”枭王愣了一下,“你的意思是说,狩月和旧城认识,并且很有可能是老相识?”

林鸿点头道:“没错,就是因为把陆小白错认成了旧城,狩月才会出现在巨兽峡谷,只要能找到旧城,就能找到狩月。”

枭王沉默两秒后,摇头道:“可是我已经一年没有见过旧城了,并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。”

自从西都六王齐聚的那场会议之后,枭王就始终和斯达尔奔忙在那几处界之境所在的位置,没有和其余几位王座有过多的联系。

除了芬里斯偶尔会去到两人所在停留几日,不光是旧城,菲奥娜·克里斯汀和忱鱼雁,枭王也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。

“我等会儿去问问芬里斯,看他知不知道旧城如今在哪。”

枭王轻叹一声,重新躺回**,“我先休息一会儿,晚饭时间叫我。”

说完这句话,枭王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,只是过了几秒钟,就传出了规律的呼噜声。

这一年来,他真的太累太累。

在刀阵雪山中布置出一整座城池营房后,半刻也不停歇的去往龙之谷,根据大侠山提供的信息数据,一寸一寸的抠细节造工事。

如果不是因为那座无名小岛处的布置斯达尔独自就可以完成,枭王估计还要再过几个月才能回到阿拉丁。

过去的一年中,没有动用特性的时候,枭王都在不是在算数,就是在争吵。

但那终究只是少数时间。

更多的时间,枭王是在不停歇地全力运转特性,不敢有哪怕半寸的疏忽和遗漏。

他真的太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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